狂岚暴雨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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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蔺靖/凌李】《十殿生》之《梦里不知心已远》 (章八·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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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终于来了!凌远!你终于出现了!!!!”

“两千年啊,我找了你两千年,每一日每一夜我都在想如何将你碎尸万段,这两千年里每一个被我杀死的人都是因你而死!凌远!!!”

 

谢晗歇斯底里地吼叫,笑声凄厉,比阿鼻地狱里哀嚎的恶鬼还要恐怖。

凌远却只是微微扭头,眼神冷漠至极,“我死,你也逃不掉,你最好立刻解除对熏然的梦境控制,不然下一个魂飞魄散的一定是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谢晗尖利地笑,“我在乎吗?我怕过吗?我就是想看你死在我眼前,在我眼前化为荒芜,我恨不得让你尝一尝我受过的苦,你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刘茂然变成谢晗的吧,你不知道因为你,我当了一千年的畜生吧!”

“……我知道。”凌远平静道,“法阵是我画的,我能猜到。”

“真聪明。”谢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他的身后拍手叫好,“不愧是靠着几页手札就能发明魂魄分离和夺舍大法的人,那你也猜得到,在你带走了我的天魂之后,是什么闯进了那个法阵,然后我夺舍了什么东西吗?!一条狗!!狗!!!”

凌远闭了闭眼。

“我没有天魂了,我能去哪里,没有黑白无常来接我,地府我都找不到……”谢晗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像是回到当时的场景,他回忆道,“我只有记忆,没有任何能量,但我看得懂你的字,看得懂你的法阵啊,那条狗走了进来,那是活着的狗,活着的啊!我只能夺舍它!用你留给冯缈的,原本用来夺舍我的法阵!!!”

“然后我就走了,作为一条狗,我什么本事都没有,狗死的很快的,我要去找下一个……我太虚弱了,除了小狗小猫,我能夺舍什么?凌远!你当过老鼠吗?你当过蛇吗?你知道当一只有思想有智慧,甚至聪明绝顶但暗无天日的老鼠是什么感受吗!!!”

“你该死,还有薄靳言,也该死!!!一千年,当我终于有能力,夺舍了白虎的天魂,我终于有能力,去夺舍一个人!!!谢晗站在我眼前,那么懦弱,那么卑微,因为落榜就躲在森林里哭,这样的人生要来干什么?!不如给我!!!但是薄靳言太聪明,太聪明,他找到了我,杀了我,让我死前没有来得及完成我的研究,只能再次夺舍动物……凌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分离飞流的魂魄吗?为什么要弄死藤田所有的手下,因为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再次为人之后,我要他们受跟我一样的苦!!!”

“凌远!!!先是你,再是薄靳言!所有的人都是为你们俩而死!我要你带着无尽的愧疚,魂飞魄散!!!”

“李熏然!”谢晗高声命令道,“杀!了!他!”

 

一声顿响。

熏然抽出了埋在凌远左肩的枪头。

李熏然高高举起深渊雁翎,神情空洞而冰冷,月光投下的身影一如最初那样挺拔坚韧,可自主的灵魂仿佛不知所踪。

凌远在千钧一发中坦然,虽绝望。

血流如注,蔓延在脚边形成一条小小的河流,流过乱葬的世界,流过李熏然的脚边。

凌远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他左臂撑在地上,右手压住伤口,他看着自己的鲜血从指缝中滴落,地上浓稠的液体反射着月亮的光,像一面镜子,镜子里,有李熏然的脸。

他最爱的脸。

凌远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温温柔柔地说着……

“熏然,别怕。”

“熏然,这是梦,不是真的。”

“熏然,你的梦里,我死了,等我死了,你就醒来,好不好。”

“熏然,醒着的你一定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擅自,审判他人生死。两千年的我错了,两千年后的你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熏然,醒着的你一定会放下武器,抓住谢晗,送他回地府。”

“熏然,醒着的你不会记得,我这个罪人……”

“熏然,别怕。”

“熏然,熏然,熏然,熏然,熏然………………”

 

熏然。

 

风停了,雨停了,雪停了,月色无光。

神兵雁翎高高举过头顶,划过夜色,最终没入了李熏然的左肩。

血色斑斓,如桥头,如彼岸,凌远身后的,无边红海。

 

李熏然抱住了凌远,右手拂过他的左胸,呢喃问道。

“凌远,疼吗?”

“凌远,剐刑,疼吗?”

自冯缈逝世于他的怀中,两千年,他再也没有一刻,像这般泪如雨下。

他说。

“不疼,如果剐刑是为了遇到你,那就不疼。”

“一点不疼。”

 

**

 

你醒了,我的世界也就醒了。

 

**

 

“阿诚,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仿佛很久以后,蔺晨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他往东边去了,他很狡猾,可能会在逃跑途中夺舍动物,你只能追踪他的灵魂痕迹,交给你了!”

阿诚应了一声,身形一闪,已向东边掠去。

一股蛮横的力量分开了紧抱在一起的凌远和李熏然,紧接着两个大耳刮子拍在脸上,蔺晨怒道,“你们两个,看看什么情况好吗?谢晗都跑了,你们在这演什么你侬我侬的戏码!要干嘛?殉情啊?还是化蝶啊?”

凌远很快回过神来,赶紧捡回了落在一旁的华箫,给自己和熏然处理伤口。

被解开禁制的神兵伤到,灵魂很容易被撕裂,如果不好好处理,很容易留下灵魂疮口的后遗症,凌远不敢怠慢,刚想叫蔺晨过来帮忙,只见蔺晨小心翼翼的抱起景琰,又踹了一脚梁凯文,把人给折腾醒了。

“赶紧的,把那几个人都弄醒。”蔺晨难得黑着个脸,嘴上像发射连弩般地布置任务,“你,把在场的灵魂收一收,能拼出个人形的都带回地府,找孟婆,她老人家说是能治。”

“还有你!”蔺晨指了指一旁的黑白无常,“回去叫王天风来,去帮阿诚,我怀疑谢晗要去扶桑山去投奔西鬼王,你去通知一下明台让他们注意巡视。”

最后,他瞥了一眼凌远,冷道,“那边两只苦命鸳鸯,好了就过来帮我把飞流抱起来,安安生生地给我带回十殿,少一根头发我打你们进我六道轮回的畜生道,下辈子做猪,而且是吃的肉猪。”

这时李熏然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凌远还在他肩头施法治疗,他不敢妄动,只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到景琰倚在蔺晨的怀里,脸上血色全无,就知道蔺晨为什么脾气不好了。

“凌远~~~”熏然偷偷问凌远,“景琰怎么了?谁给伤的?”

凌远叹了口气,赶紧说,“你快闭眼,装睡,不然蔺晨饶不了你。”

“啊啊啊?怎么了?怎么了?啊哟哟哟哟哟——疼!!!”

 

**

 

三天之后,萧景琰醒了。

更久以后,飞流才睁开眼睛。

他们二人都是人之灵体,修为全无,若不是蔺晨的修为保护,可能还需要修养更久。

蔺晨借照顾他们二人之由罢工了好多天,十殿上下人仰马翻鸡犬不宁,如若不是阿诚回酆都,带来了明楼的旨意,蔺晨还有的闹呢。

谢晗最终还是没能抓到,他太过狡猾,最后阿诚和王天风功亏一篑,被他逃入了扶桑山西鬼王的地界。

虽阿诚一起回来的还有明台、曼丽的傅子遇率领的探查小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扶桑山在接纳了谢晗之后,全面封山了。

明楼说,西鬼王要行动了。

 

凌远和李熏然去明楼的面前跪着,砰砰两声,膝盖砸在一殿的青砖地上,明楼似笑非笑。

“上一回,蔺晨带着萧景琰在这跪着,也是这副模样。”

明楼已经有些受不了他们了,望着手边堆积如山的命书,和在一旁眼皮都不抬一下,依旧勤勤恳恳批着命案的自家判官,开口下了逐客令,“滚吧,你们不须跪我。”

李熏然却道,“因为我,受谢晗蛊惑,放走重犯,请尊上惩罚。”

明楼忽然啪的一声,扔下了一本书在他们跟前,凌远不明就里地拿起来,翻了翻。

“第十页,第三行。”明楼道,“上面写了,你们的任务是找到并抓捕谢晗,没让你们处置他,现在人起码是找到了,就在扶桑山,所以任务你们算是完成了一半,另一半过阵子完成就行了,不用这么早来领罪。”

“可是……”李熏然疑惑道,“他已经投靠了西鬼王,西鬼王盘踞扶桑山五千余年,凶恶异常,历代灵魂摆渡人都不敢轻易踏足,我们恐怕不能把他带……”

他说到一半,已察觉不对,惊讶地望向尊上,又看了看凌远。

凌远也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

“尊上要出征?!”李熏然大叫。

“不是我。”明楼傲然抬头,“是酆都上下,十殿阎王,黑白无常,共剿扶桑,灵魂摆渡!”

明楼的声音,在无梁殿中婉转,字字清晰,扣人心扉。

阿诚抬头,看了明楼一眼,嘴角憋不住笑意,自顾自嘟囔了一句。

“美不死你了。”

 

那天,凌远搀着李熏然走出一殿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背后的明楼和明诚正在看着自己的背影调笑。

明楼问阿诚,“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来跪我,我又不能主持婚事。”

阿诚呵了一声,“因为你看着像高堂。”

明楼无视了他的无理,又问,“那我们要跪谁?天帝?”

阿诚又呵了一声,“你看天帝会不会拆了你的一殿阎王椅。”

明楼道,“他敢?!”

阿诚哄道,“他不敢,大哥,那些命书快批了吧,蔺晨这两天不干活,外面积压着等投胎的鬼都快把奈何桥挤塌了!”

明楼一听到蔺晨两个字,又好似一个头比两个大,“我要换了这个十殿主,阿诚,凌远经此一役,修为够当十殿阎王了吗?”

阿诚想了想,“够是够了,但大哥你真的要和孟婆她老人家抢人?”

明楼头疼起来,“我想不到别人了……”

阿诚笑了,“十殿有萧景琰,过两天我去找他,肯定能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明楼哦了一声,“什么时候去?”

阿诚神色黯了一黯,“在我走之前。”

明楼不说话了。

“阿诚……”

“大哥,别说。”

“……”

“总要了断的。”

 

**

 

凌远受了封。

听说是佛祖的意思。

所有孟婆侍者都是罪人,但佛祖说,每一个灵魂都是罪人,但地狱受刑后轮回的人就不再有罪,因为他已为自己的罪付出代价。

凌远剐刑已过,早已不是罪人。

孟婆向天帝请命,亦封凌远为“孟婆”。

两千余年,他在忘川边工作,修行,见形形色色的人,渡千变万化的鬼,足以位列仙班,一举飞升,成神成仙。

凌远想了很久,想要推辞,李熏然却问了他一句。

“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身体里,一半是懦弱疯狂,一半是自私凉薄吗?”

“如果不是,为何不能成仙。”

 

凌远在天庭受封,一如当年的明楼。

天帝依旧嘱咐他,为仙者,无爱无恨,无喜无悲。

凌远应了,却在天庭门外,牵着李熏然往地府走。

李熏然笑他,“当上大仙了,就是不一样了。”

凌远皱眉,“哪有?我就是我。”

李熏然不语,细细思索。

“怎么了?”

“凌远,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还记得我说,投胎转世,这不公平,我后世的荣华富贵与我何干?那又不是我。”

“……所以?”

“所以我一直在想,到底怎么样证明我还是我?谢晗那样的,他还是谢晗吗?还是刘茂然吗?他的三魂七魄分崩离析残缺不全,每一世都拥有不同的天魂,按灵魂约法,他早就不是刘茂然了,早就不是谢晗了,可我们却还是叫他谢晗,因为他有一样的记忆。”

“是。”

“可如果用记忆来判定一个人,那景琰轮回了那么多世,他只是拥有了和当初相同的三魂七魄和一个小小的念头而已,就让蔺晨认定他这么多辈子,蔺晨难道爱的是另外一个人吗?”

“不是。”

“那究竟何为我?记忆还是魂魄?”

“熏然啊。”

“嗯?”

“我回答不了你。”

 

我们时常轮回。

三界六道,时而为人,时而为畜,时而为神,时而为鬼。

两千年的修为,尚不足以回答你这个问题。

今后无尽岁月,我可能亦将无法看穿轮回。

索性,历经磨难,我得一人,陪我载浮载沉。

 

“别去想这个问题了。”

“就当,因为凌远认定的这个李熏然是你,所以你是李熏然,好不好?”

 

梦里不知心已远·END

十殿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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