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岚暴雨的相遇

好好生活,皆如所愿。

[蔺靖] 不梦闲人不梦君 5

  • 算了算,估摸着4万5。



(5)天渐明至日将暮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荏苒岁月。

如歌,如梦。

如夏露磅礴侵摧牡丹,花落尽,来年复开。

 

梁,元佑四年,十月十三,琅琊榜首麒麟才子梅长苏入京。

二年后,元佑六年,六月十六,原靖郡王、七皇子萧景琰得封太子,入主东宫。

其中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或骄阳似火,或夜凉如水,或鹤唳风声,或静谧无波,那些发生在金陵青瓦下的故事,于漫长的历史来说,不过是百年后掩卷长叹的一笔。

萧景琰走在未央宫外长长的阶梯上,东宫红衣轻轻摆动,他难得安静。

宫门外,他回头远眺,看向那未知的西北方。

西北方的天空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金陵以北,数百里外,有一座山名为琅琊,有一座阁,亦名琅琊。

他忽然很想知道,今日册封的消息何时会送到,小小的纸笺上会不会写上自己的名字,白鸽扑腾翅膀停在山巅,谁会打开那张纸笺,谁会看到自己的名字。

若是看到,他会笑吗?

 

可萧景琰不知道的是,那些个他惦念的事没有发生。

他惦念的人,在离他不远的金陵苏宅中上蹿下跳,正满头大汗地追着飞流,逼迫他给自己跳一支孔雀舞呢。

 

**

 

“我们先去霍州抚仙湖,品仙露茶,住两天绕道秦大师那,去吃素斋,然后沿沱江走,游小灵峡,那座山上有佛光,我们去守上十天半个月,一定能看到……”

一月多后,躲藏在京城数日的夏江自投罗网被压入天牢,梅长苏九死一生从内宫里出来回到苏宅,经蔺晨妙手回春后捡回一条命,气色大好,那一日蔺晨就着夏家发妻的线索将滑族余孽一网打尽,正高兴,便在苏宅里和长苏飞流规划着要怎么去出去玩。

一旁刚喝了药的梅长苏嘴里一片苦涩,忍不住挤兑他:“蔺晨,谢玉死讯还未入京,赤焰冤案也仍未昭雪,如今是最紧要的关头你怎么就先规划起玩的事情了?”

蔺晨却满不在乎,偷捏了一把飞流的小脸蛋,说道:“现在京中形势一片大好,翻案不过是迟早的事,就算走错一两步又有什么关系呢?”

梅长苏摇头道:“不,现在京中还没到万无一失的地步,景琰又是个急脾气,现在必须有人时刻保持冷静,以防他冒进。”

这话说得蔺晨就不太高兴了,挑眉道:“嘿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长苏啊,旧案昭雪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靖王也有他应当承担的东西,你有空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的身体吧,在这么熬下去,别说霍州,你连金陵都走不出去。”

就这般斗着嘴,忽然黎纲进来了,手上提着一个眼熟的食盒,说是太子又给送吃的来了。众人皆以为他这回又是静妃娘娘的手艺,没想到一打开皆是些没见过的京中名小吃。

黎纲扭扭捏捏,看着蔺晨疙疙瘩瘩地说道:“宗主,太子殿下说他听闻苏宅近日里住进了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还治好了宗主这次的急症,故而特地送这一盒吃的来给那个大夫……”

“哟哟哟。”黎纲话还没说完,某人就已经直接对号入座了,“太子殿下真是有心了,赶紧的,还不给我拿来!这个太子真是太实诚了,除了吃的他还送过你什么没有?那颗珍珠不算,那是你讨来的。”

这一举动令蔺晨喜上眉梢,高兴得都脱了形,梅长苏在一旁看着也觉得颇有趣,便开口支开了黎纲和飞流:“飞流,拿出去吃吧,多吃点,你蔺晨哥哥太胖了吃不了。”

“嗯!!!”飞流高高兴兴地捧着食盒走了。

“哎哎哎,回来!”蔺晨气急败坏,“那是太子给我的——————”

“够了……”长苏拦住他,“别跟飞流一般计较,就景琰会以为你第一次来金陵,那些个小吃你哪个没吃过,还跟一个孩子争。”

“那能一样吗?”蔺晨道,“那可是太子的一番心意。”

“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去见他?”梅长苏再也忍不住,终于直截了当地问了。

蔺晨一愣,眉毛挑高到几乎藏进了刘海,他怪笑道:“你知道?”

梅长苏默默翻了一个白眼,道:“从前我好说歹说都不肯帮我,说翻案之路耗费心力怕我油尽灯枯而死,结果那一年刚从北境回来就答应我直奔南楚了,蔺晨,你以为我傻的吗?”

“哪能啊!”蔺晨长叹一声,“我琅琊榜榜首江左梅郎,他如果是傻的,那冤死的誉王和被废的献王可不就得买块豆腐撞死了?”

 

“说啊,为什么进京了那么久都不去找他。”

“事未成,何以论英雄。我琅琊阁少阁主须得有个完美的形象。”

“所以……?”

“所以我在等八月三十,金陵呈冤,待你们旧案昭雪,林氏祠堂可以正大光明地摆到皇家寺院时,我会在门口等他。”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不留在进程,却要跟我们出去玩?”

“哈哈。”

“笑什么?”

“扬州雪楼兰月又一季寒暑,我会把每段旅途写一志风物*。”

“……”

“送他。”

 

**

 

元佑六年。

八月十五,谢玉死讯传入金陵。

八月三十,梁帝寿辰,莅阳金殿呈冤,梁帝下旨重审赤焰之案。

十月初四,旧案重审告结,皇长子萧景禹与林氏蒙受了十三年的不白之冤终得平凡,天下震动。

十月二十,于太仪皇家寺院,林氏一族的灵位之前,梁帝亲临祭奠赤焰冤魂。同一时间,琅琊阁少阁主蔺晨将一银制耳骨环放在一个小包裹内,附上一张纸,小心翼翼地交给了一个人,看着那人将东西远远地送进了宫里。

十月二十一,大梁边关告急,前线染着血的八百里军报一路飞驰,送进了未央宫。

历史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

那些站在风云顶端的人,或知天下事,或御天下人,时常记得自己在一艘大船上,扬帆起航,御行千里,久而久之却忘了自己还在一条大河之上,河水汹涌,波涛起伏。

漩涡形成,那条河,并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

 

接到四国共侵大梁的消息之后,当朝太子萧景琰马不停蹄地召集了朝中六部和各位军侯武将一同商议,然而几经思量都找不出适合去北境御敌的首领,萧景琰心中已经暗暗做下了由他代天子御驾亲征的决定。

待到朝中诸人散去,梅长苏便在殿外求见,景琰和霓凰赶紧将长苏迎了进来,万万没想到,身体已到强弩之末的梅长苏提出了要亲征北境提议。

在霓凰一力的反对下,萧景琰强迫自己不能意气用事,冷静思索再三,决定见一见那位长苏府中妙手回春的“大夫”,他与长苏说如若那个大夫说你能去并与你同行,他便答应。

梅长苏重重点头,便带着霓凰告辞了。

看着他们离去,萧景琰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可他身心俱疲早已没有分辨那预感来自何处,他处理完所有手上的政务,慢慢往东宫走去。有几只燕子往北边飞去了,景琰看它们飞得逍遥自在好不羡慕,盯着看了一会他出了神,忽然觉得北边的天空很美。

他很想很想去琅琊山。

斥重金,他想问一问那人。

如今之局,如何能解。

为什么他萧景琰总是会得而复失,又何时能失而复得。

琅琊阁知天下事,知不知他萧景琰?

 

景琰疲惫地回到东宫,有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给景琰递上了一个小小的布包裹。

景琰问那是什么,小太监认真地答了说是苏宅送来的,昨日就到了殿下未来得及看,便今日呈上。景琰一听是苏宅送来的,蹙着眉头拆开了,没想到拆得太急,包裹里的小东西就这样漏了出来。

“叮——”的一声,清脆如金石之声。

一道银光闪过,萧景琰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小小的,亮眼的银环,弯曲这一个带着久远记忆的弧线。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萧景琰静静算着,整整四年,他已经四年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了。

他怔怔地将蔺晨的银耳环捡起来,属于那两天的记忆如潮水,裹挟着最新鲜颜色纷至沓来,那些五光十色的回忆,是风姿楼里的夜,是花灯里的光,和白杨城上的月。

景琰飞快地拆开手中所有的包裹,看到包括的地下还有着一张宣纸,纸上写着几个字。墨迹潇洒,与那人不羁的样子像了个十成十。

红了的眼眶有些难聚焦,萧景琰努力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白纸上的字。

第一行,赫然写着:“你果然办到了。”

萧景琰心中一痛,不敢再往下念。

曾几何时,他说自己见过风月却不曾看过红尘。

那一瞬,他终于看到了红尘。

 

“你果然办到了,景琰。”

“下一程,并辔长安路,我与你即是江湖*。”

“路穷时在天涯解鞍驻,酒饮尽寻过杏花旗沽*。”

 

**

 

萧景琰狂奔出了东宫,出了景门,当朝太子竟不顾形象抢了卫兵的一匹马就骑了上去。

他向苏宅奔去,马背上迎面吹来的风像那些年他做过的不为人知的梦,他明知现在不是适合的时间,强敌当前内忧外患,可是他不可遏制地想到那年那人在城墙上对自己的惊鸿一笑,在他最疲累不堪手足无措的时候。

他惴惴不安,想去问个清楚。

不一会苏宅到了,他翻身下马,拦住了要往里通传的人,一路冲进了花园里。

远远地,有一阵争吵声传来,景琰一愣,梅长苏和林殊两世为人,他都不曾听过自己的挚友这般气急败坏,他停下步子,站在一颗浓密茂盛的大树后头,很快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马上进入冬季,战场又在北方,你勉强要去又能撑得了几天?!”

景琰心中一荡,这个声音虽然与记忆中的轻佻调调相去甚远,可那音色却是瞒不了人的,时隔四年,萧景琰又遇到了蔺晨。

“卫峥带回来的冰续草不能久存,你把他制成冰续丹了是不是?”

“是有如何,谁说我要给你用了!”

花园内,四周空无一人,苏宅的下人们好似知道宗主和蔺晨有要事要商量,纷纷退了开去,结果留下景琰一个人远远地躲在一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如此他可确定蔺晨便是梅长苏请进京的大夫,可蔺晨又说长苏的身体撑不了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景琰的理智告诉自己那是长苏的私事他不该偷听,可……

“如今大军围城,主帅一职只有我能胜任,既然你有冰续草,就许我三个月吧。”

“那三个月后呢?是,冰续丹确实可以以药力激发体力,可那也是不可挽回的绝命毒药!一旦服下,三月之期一到,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萧景琰惊了。

“可那又如何!!!梅长苏的职责已经完成了,可我还是赤焰军的少帅林殊!”

“……”

蔺晨不说话了,萧景琰全身冰冷,他知道他应该出去和蔺晨一起呵斥不爱惜身体的长苏,可是他脚下如同生了根,心底的一丝丝同理感在蔓延,作为军人,他仿佛能够理解长苏的选择,可即将逝去挚友的感情同时煎熬着他,令他五味杂陈。

忽然,蔺晨长叹一声,说道:“随便吧……”

“你去哪?!”长苏高声叫道,“你回来,还有一事你需应了我。”

“何事?”

一阵静默,安静到树后的景琰几乎以为他们离开了。

“景琰,会亲自见你,问我的身体。”梅长苏犹豫说道,“你知道该怎么说。”

“……”

“……”

没有人说话,静谧中,萧景琰抬头,竟发现他面前的树是一株白杨,曾几何时他最喜爱,也最避之不及的白杨树。

 

蔺晨:“不可能。”

长苏:“蔺晨!!!”

蔺晨:“琅琊阁,不骗人。”

长苏:“蔺晨,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重要,如果景琰知道了真相,他怎么可能让我去战场。”

蔺晨:“关我什么事?我很想你去战场吗。”

长苏:“冰续丹你给了我,却败在景琰这一关,这和不给有什么区别?”

蔺晨:“不一样,我不负他。”

长苏:“……蔺晨,你必须负他,你只有负了他,你才会留在他的朝堂里,在我死后,辅佐景琰,中兴大梁。”

蔺晨:“梅长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长苏:“蔺晨,你已经答应我了,在你入南楚当国师,揭露萧景睿的身世并借机扳倒谢玉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答应我了。”

蔺晨:“那不一样。”

长苏:“一样,我们是为了翻案而伤害景睿,都是伤害,纵使有再多的借口理由,都无可抵赖。”

蔺晨:“……”

长苏:“箭已离弦,不可回头。蔺晨,算我求你……”

蔺晨:“够了。现在朝廷募兵处还没有关门吧,等我报了名,请梅将军收我做一名亲兵吧。”

长苏:“蔺晨,我的过错,纵死难恕。但萧景琰才是那个被唯一留下的人。”

蔺晨:“我说了,我不负他。”

 

蔺晨离开了。

梅长苏独立院中。

又一年秋风瑟瑟,白杨树叶黄而落,片片飘零之中,是萧景琰一双渺渺无音的眼睛。

元佑六年,最后一个秋天。

 


*这些词改编自《并辔》 这首歌太牛逼了,再也没有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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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个问题 到底有人看懂了萧景琰心中的愿望是什么吗?跟原著有一点点……(也不能说是不同吧就是是海晏没有写到的部分 是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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