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岚暴雨的相遇

好好生活,皆如所愿。

【蔺靖】 人间雪 04

  • 在原本的计划里,这文在这个字数,已经完结了。

  • 可是,原本的计划对我来说,一直都只是计划而已。


 

04

 

景帝大婚之妻,定在了靖琰六年的春分时节,某一个大吉大利大富大贵的良辰吉日。

最终,由皇帝亲笔拟了诏书,立凤阳王的侄女朱氏为后,另封了两宫妃子,一同请进了京城里那已冷寂了许久的后宫红墙内。

皇家大婚,普天同庆。然,北方三王显然比皇帝本人都还要高兴,仿佛天下任何事情都坏不了他们的好心情,哪怕北边境的战事因为三王同去了京城而陷入僵局都不足以影响他们留在京城看天子完婚的决定。

靖琰五年就这样,在一个极冷极冷的冬夜里过去了,靖琰六年刚开年,那场势必震动天下的婚礼便热热闹闹地操办了起来。

 

良辰吉时很快到来,景帝成婚的那天,百官来贺,景帝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太多的喜怒涟漪,但只有贴身伺候着的小太监看出来了,自家皇帝十分紧张,甚至屏退了众人,吩咐小太监在他的喜服袖中,藏了一把匕首。

小太监很惶恐,因为他不仅察觉了那漫天鞭炮彩屑下的硝烟,他也发现,百官之中,竟没了兵部尚书陈蔺的身影。

这位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居然没来贺皇帝大喜,于情于理皆不合适,小太监想问,却不敢,景帝察觉了他的支支吾吾,什么也没说,只是往北边远眺了一眼。

大婚之礼一切顺利的完成了,待到景琰完成一切既定的礼仪环节,来到皇后所在的坤宁宫时,深宫里的那一对跳动的红烛,几乎,就要燃到了尽头。

景帝完婚第三日,北方前线的八百里加急军情来报——夸女一族,退了。

赢了,这一场大耀夸女之间持续了近十年的边境之争,随着一封加在军文中的投降书传到景帝手中,终于落下帷幕。

此信一出,天下哗然,不仅满朝文武皆不明所以,北方三王更是震动,他们不顾一切,纵马冲入皇宫,直扑向光明殿中,却被告知,景帝去了南城门。

三王又再赴南城门,执剑落马,三人气势汹汹地登上了城门,只草草以军礼见过了景帝,劈头盖脸地向这位年轻的皇帝砸去了质问。

景帝转头看着三王,忽然想起自己只有二十三岁,眼前的这几位老王岁数加在一起,足够让自己唤一声祖宗。

他偷偷在袖子里握住了那把从大婚之日起便没有离过身的匕首,然后向三王示意城下万民,他们因战事结束而欢欣鼓舞的模样。

景帝说:“天子大婚尚不足以与民同乐,然今日,他们是真高兴,只因边疆浴血奋战的士兵如今,多少能回来一两个了。”

 

三王的副将此时也冲上了城楼,各自将自家藩王请到了一旁,低声报告着他们打探到的前线真相。

原来,就在十日之前,天子大婚的前夕,夸女一族的大队人马乘着北方三王缺阵,军心涣散之时发起了反击,北境线又被他们抢去了好几十里,这时,一位跛着脚的朝臣出现在了战事的最前线,他对大耀的将军拿出了景帝的密诏,称自己是景帝近日秘升的中书省中书令,要求我军停战一日,并要求将军派人护送他前去与夸女一族谈和。

北境的将军自然都是北三王的兵马,自是不愿相信也不肯执行那神秘人拿出的诏书。

将军们质疑了诏书和那瘸子的身份真伪,将他控制了起来,却万万没想到在夜里叫那人逃了,巡营的士兵说追着他的身影前去,看到他居然孤身一人往敌军的方向去了,他们不敢追击怕被敌人误以为是偷袭而遭反击,便只能瞧着那人一瘸一拐地远去,举着小小的一盏风灯,形单影只,最后没在了草原里。

前线的将军原以为他会死在草原里,万没想到,两日后夸女族主动撤兵,不断向后退去,竟将原本吞占的大耀城池俱一一拱手送了回来。

一片诧异声中,夸女族只派了三位使臣和一队十余人的马队,将几日前在草原里孤单远去的那位跛脚朝臣送了回来,临到了大耀边城下,那人拿出了皇帝的兵符,诏书及他中书省中书令的封文,请北将开门。

北将们完全没了主意,只得顺势开了门,将夸女的使臣和中书令请近了城中,而后夸女一族投降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便传了北方十藩,然后,七日后,八百里加急的军文才送到了京城。

北三藩王听完这些,忽然怒不可遏,刚呵斥了一声糊涂,立刻想到身后还站着皇帝,与城下他的那些万千子民。两王噤声,凤阳王却压低了声音,以景帝听得到,但城下人听不到的声音继续喝问手下,为何开城,战场之上,此人所宣知识,真真假假有谁可知,为何不当场击杀,万一是攻城的圈套该怎么办?

副将们一脸苦涩,只能回,因王困于京城,边将不可决断,故……

北三王此刻终于明白,原来这整件事情,都是皇帝的一场大戏。

凤阳王怒目圆睁,转过头来,似是完全忘记的君臣之礼,向景帝步步逼近,质问道,中书令何以说服夸女一族投降,莫不是做了什么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承诺!

景帝正面承受着他的怒火,捏紧了袖中刀。

他答道,丧权辱国,没有,割地赔款也没有,只是顺夸女一族所愿,给了北境线上七口通商的承诺,及其国民与大耀国民自由往来的权利。

三王听后,俱奸笑三声,说我大耀乃天朝上国,允许外邦之人随意往来,如何不是丧权辱国。

景帝瞧着他们,等他们笑过,回道。

“只是,生意,而已。于朕是生意,于彼是生计。没有人是天生愿意打仗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那日的太阳早沉到了京城西边的街巷中,再难寻觅到踪影了。

景帝被一群禁卫军及太监们簇拥下了城楼,离开前对着依旧伫立在城楼上,于残阳中显得格外高大压迫的北方三藩王轻轻说道。

“夸女一族的生意,离京城太远,朕鞭长莫及,便全权交给三位叔父了。只今日起,北方十藩看来是不需要朝廷那么多银子养兵了,如此,可好?”

 

**

 

靖琰六年,秋。

那是大耀国近十年来难得大丰收的一年,因少了北方战事的军饷用度,朝廷一下子节省出了近乎一半的开销,景帝下令临时赦了西南诸地的农税,一时间,尽得民心。

夸女投降消息传到京城的第二日,北三王就赶回了自己的藩属上,有几位忠于皇帝的朝臣提出北三王归北,实乃放虎归山之举,然景帝表示无可奈何,北方数十万雄兵,就算没了三王,却还有其他七藩王可以调度,放与不放,朝廷都是那么大压力,只且看夸女与西南如今对北十藩的掣肘,到底能坚持几年了。

景帝言出必行,于那年春天便削了支援北境战事的拨款,可半年过后,有消息传来,北方诸王到也还算安分,只是不知是不是与夸女一族的通商盈利暂且填上了狮子的胃口。

在安顿好北方的一切事宜后,中书令陈蔺,于靖琰六年的一个夏天,孤身一人秘密回到了京城。

景帝好似已经习惯了他的“孤身一人”,至于他出了这京城到底有多少江湖好手帮他护他,皇帝都已经不好奇了。

听说陈蔺去皇宫里述职那天,景帝都不知道他要来,还在坤宁宫陪皇后午膳,皇帝书房的小太监见中书令大人于烈日下久侯,于心不忍,明人去皇后宫里请了一声。

那时景帝已经吃完了午膳,正摇着扇子看书,小太监来报时,他当着皇后的面问了一句,谁来述职?

小太监答曰,中书省中书令,陈蔺。

景帝哦了一声,回。

“不是中书令了,朕的朝堂,还缺一个宰相。”

 

**

 

陈蔺,一位在靖琰二年于京城贡院门外侯榜的跛脚书生,四年后,拜了相了。

新宰相府修缮好那日,也是景帝新恩科放榜之日。

一时间,无数知道自己已经高中了的进士学子们,络绎不绝地递了拜帖进到了宰相府中去,来往的人几乎要将那新修好的门槛给踏平,太多的大小官员想要拜见新贺陈蔺的升迁之喜,更愿意能被这位新晋的宰相一眼看中,入了他的门下,从此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忙活的大半夜,直至戌时里才散去了最后一群热络的朝臣。

陈蔺也挥退了下人,叫他们点清了今天收到的礼单,便下去歇着吧。

陈蔺独自一人,慢慢踱回他的小院。

结果在小院的梅树下看到了景帝。

 

景帝一身常服,差点与黑夜融为一体。

陈蔺赶过去叩首,景帝问他眼前树未开花,是什么树,陈蔺说是梅花。

景帝问为何是梅花,陈蔺说因为像一位故人。

景帝问他的故人可是江湖中人,陈蔺说,不是。

景帝不说话了,陈蔺却笑着问景帝,是不是又去看贡院外头的恩科放榜了。

景帝忽然勃然发怒,一掌拍在了梅花树干上,抖下了无数落叶。

陈蔺不笑了,景帝喝道:“朕说过,朕最恨党争。你想用这个金碧辉煌的院子,用满朝文武的贺礼来告诉朕什么?!”

陈蔺停顿了半晌,直到被景帝震下的落叶全都掉在小院的地上,落得干净,不在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明月当空,陈蔺只是叩了首,说,自己还记得回乡的路,回乡路泥泞难走,但他认得方向,也认得路上坑洼陷阱。

他说,他一直走在景帝的前头。

 

那夜,最后的最后。

景帝离开了宰相府,在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护送下,驾马回宫。

陈蔺回房,取了一壶酒,忽然,原本丝毫没有一丝武功的他,足尖一点,飘上了小院的房顶。

月光皎洁,铺满了宰相府房顶的砖瓦,也铺满了宰相本人。

陈蔺咬开手中酒,喝了一口,然后迷蒙着眼睛看景帝在他的视线中远去。

他算了一算,说,还有四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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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回要开虐了……

这文,主要虐不到蔺晨,因为他是个神仙……而且是一个提前剧透知道了结局的神仙。

所以只能虐虐景琰,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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