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岚暴雨的相遇

好好生活,皆如所愿。

[蔺靖] 不梦闲人不梦君 1-2

我曾经以为这是我最初也最后的一篇蔺靖。

结果后来前两天脑补了一个互相争斗相爱相杀的故事。(- -


但无论我会再写多少篇蔺靖,这一篇都一定是我的初心。

在这个初心里面,你们会看到。

我的笔下,蔺靖,自原著出发,最最真实的,唯一结局。

大HE,别怕。










不梦闲人不梦君

琅琊榜/蔺靖

 





 

(1)惊鸿一面胜人间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些不可知的事尚未发生之前,一个不可知未来的人,有一个不可知的梦。

 

**

 

元佑二年,梁国内忧外患。

南边与南楚的战事未平,云南穆王府霓凰郡主正率军苦苦支撑,北边与北狄接壤的边境又传回了狄人招兵买马蠢蠢欲动的消息,战事烽火未起,却在此时北境尚阳军主帅樊军侯竟离奇死亡。梁帝感危,将朝中诸人审视一遍后,梁帝派七子萧景琰亲往北境,整饬尚阳军加固边境防线。

三日后,刚从夜秦领换防回京的景琰在静嫔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再次向北出征,带着战英戚猛几个亲兵,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了白杨城。

白杨城是梁狄边境以南第一座大城,出了白杨城便三步一营五步一岗。景琰为了弄清尚阳军的真正兵力决定一营一营地查访,遂与尚阳军原本的偏将约在白杨城相会,再一同前往。

然而约定的时间到了,那边迎接的小将却被耽搁在了路上,这便让景琰得了几天的空闲。左右无事,景琰决定上街去看看。

白杨城因广栽白杨树而得名,秋风盛行,城中白杨摇动着黄叶,落叶飒飒,是金陵城中不可多得的美景。景琰曾几何时极喜欢白杨,因他坚强,在西北那种恶劣的环境下亦能生存,不贪恋雨水和阳光,哪怕一根截枝条都能生根抽芽,是他追求的样子。

萧景琰曾对皇长兄说,他愿为一颗白杨,直到那天他发现,他不得不真的,变成一株孤零零的,白杨树。

 

景琰没有让战英他们跟着,他换了衣服,平民装扮便上了街。白杨城很热闹,城西边有一个大集市,有许多大渝北燕的商人会在这里做买卖,每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城南则有一条小河通过,听城里人说是为了往集市里运货方便硬给开出来的小运河,往南流入万江很是方便。

依着梁人一贯酸腐的爱好和习性,运河两岸出现了不少些附庸风雅的去处,景琰对那些没太大兴趣,却在逛了集市后觉得有些饿,寻了一个小茶楼买些东西来吃。

景琰倚着床边落座,要了些清粥小菜和一大碗白水,便自顾自吃了起来,不一会从二楼走下一个姑娘,牵着一个明显瞎了眼的老头到一边坐下,姑娘拿出个破旧的二胡递到老头手上,又细声细语地和他商量了两句,这才点点头,扭过身,理了理鬓角的发,看向了茶楼的堂中诸人。

景琰明白这便是要卖唱了,果不其然,四周的客人有一些是知道这店里的规矩,此时也摆了筷子候上了。接着,二胡声起,苍劲有力,伴着那微凉的曲子,歌女直了直脖子,开嗓落了音。

那声音,竟如此清冷孤艳,是一曲点绛唇。

萧景琰着实惊了。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景琰向那歌女投去深深的一眼,不知觉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那苍凉的曲音绕在他的心头,如梦初醒。

他环顾四周,不少人摇头晃脑沉醉其中,却未见一人悲从中来,景琰忽然很想问一问歌女,你且见了词中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桃花深处,如同教人身处此时此刻的美景,却知不知御舟之人,因何而醉,因何而误?

他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一些属于过去的事情,想起当年祁王兄未死,林殊未亡时候的事情。

祁王兄问他:“景琰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呢?”

景琰说,想当一个军人,帮皇兄哥哥征战四方,守土开疆。

萧景禹却笑,问他:“还有呢?”

景琰想了想,说,当一个亲王,帮皇兄哥哥治理朝政,安民平天下。

萧景禹不多言了,摸了摸景琰的脑袋。

林殊这时候跳出来揶揄他:“祁王哥哥,景琰骗你,他昨儿个才跟我约好,长大以后要仗剑江湖行侠仗义,要把大梁北燕南楚大渝北狄玩个通透才好呢。”

祁王兄笑了,开怀大笑。

然而,此时此刻。

二十九岁的萧景琰已经不记得那时祁王兄又说了什么,是赞赏还是批评,他不记得了,就如同二十九岁的他已经记不得那些愿望了一样,但不重要,已经不重要了。

那所有的愿望,在祁王兄饮下毒酒,林殊身死梅岭之后,都已经根本,不重要了。

而他作为那个唯一被留下来的人,不得已从一个孩子,长成了一株白杨树。

词人苦楚而醉,驾舟花间,却终被尘缘所误不得长留,不记来时路,但见眼前乱红如雨,千里斜阳山无数。

是他萧景琰。

 

忽然,茶楼里又走进一个人。

秋日正午的阳光漏进来,景琰下意识地扭头,一下子被阳光晃满了眼。

有人逆着光,走进来。

青衣广袖,散发不羁,一柄折扇,一抹淡然自若的笑。

萧景琰看到了他。

惊鸿一瞬,金风玉露。

 

**

 

青衣人进店,四顾一番,双手十分自然地拢回袖子里,懒散地笑笑,便上楼去寻位子了。除了景琰和店小二,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店里多添了一人。

歌女和老头换了首曲子,又唱了起来,可此时景琰已没有多少心情欣赏,从袖口里掏出一点点碎银子,起身想要打赏给歌女便走,可谁知还未等他走近,只听“匡唐”一声巨响,从二楼硬生生砸下一个人来,将堂中的一张木桌子硬生生给压垮了,刀光剑影如雷霆而下,堂内立刻一片混乱!

尖叫声起,不少顾客仓皇逃开,店小二和掌柜的连忙出来哭嗓着拦住众人,此时那被摔下二楼的刀客已经挣扎爬起,对着二楼叫嚣道:“臭小子,你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

“哼。”二楼立刻跳下一人,拍了拍靴子上的灰,傲慢道,“天雄帮弟兄好大的忘性,半年前狼主已将你们驱逐出白杨城,如今竟还敢回来,可就不能怪我多此一举啊。”

“呸,我天雄帮会怕了你们这群区区小狼狗。”那刀客骂道,“我们弟兄不过是跟随帮主换山扎营,这白杨城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

景琰定睛看去,那刀客一脸横肉脚下虚浮,定是江湖上最最平庸的无名之辈,而另一人颧高脸长,不似全然的大梁血统,神色倨傲身姿挺拔,隐隐有股凛然之气,竟一时让人猜不透他究竟是何背景。然而那人一听自己被骂成小狼狗,面色一冷:“既如此,休怪我无情!”

话音未落,两人剑起刀落立刻打成了一团,店内再次乒乒乓乓乱作一团,忽然一声惨叫,刀剑无眼,来不及躲藏的歌女和瞎眼老头被推搡到地上,老头怀里的二胡砸到地上,摔成了两截。歌女哭着扑倒在老头的身上,嘴里喊着爹爹爹爹保护着他,然而堂中拳脚相加的人两人竟全无顾忌,几招过后,整个茶楼上下就没一块好地了。

眼看着身边的人逃的逃散的散,缠斗的两人朝楼外打去,店小二和掌柜在他们身后哭喊着,景琰蹙着眉头,走过去将歌女和老头扶了起来,歌女哽咽着谢过,可景琰却感觉手中一凉,翻过手掌,竟发现掌心鲜血淋漓——姑娘受伤了。

一瞬间萧景琰怒从心头起,全然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脑中只想把这两个伤及无辜的祸害给拿下,他一个箭步往外冲,可……

“客官别去!”歌女在景琰身后紧紧拉住了他,“我、我不要紧的……客官您别趟这个浑水。”

“肆意伤人怎可轻纵!”景琰怒道,“这白杨城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可歌女却依旧执着,可怜道:“狼、狼主势力大,我……我的生意,我得,得罪不起,好心人谢谢你,但这两个人阿琳惹……惹不得。”

此话一出,景琰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在头,气焰当场便消下去一半,他叹了口气,想了想这歌女今后依旧仰人鼻息的日子,又看了看店里被砸得干净的茶楼掌柜,看他一脸哀怨却又不敢多言的在一旁清点着店里的桌椅,唉声叹气。

他握紧双拳,手指蜷在掌心微微颤抖,他的脑中一片愤怒,可心底却冰凉一片。他曾经以为行侠仗义是一口气,快意恩仇,刀剑入梦疏狂不羁。却万万没想到临了头,他居然什么都不能做。

七皇子,又如何,可曾守一国安宁?

萧景琰,又如何,可曾护一人周全?

他想了很久,他只能说:“你叫阿琳?我带你去找大夫……”

 

话未完,白影闪过。

 

**

 

忽然,一人自二楼破窗而出,向楼外二人直扑而去。

如同鬼魅闪电,折扇一扬,只须臾之间,那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都已被打翻在地。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左拳,右劈,转身,横踢。

青衣人口中念着诗,手中招式不停,衣诀飘飞,一人一扇对着两个手持重铁的武人居然完全不落下风,打得那两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两下后,青衣人一招天地回吟,震得那一刀客一剑客彻底没了内力,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青衣人收招,居然从怀中取出一根绳子,将那两人双手双脚都齐齐捆上,这才重新站起来,甩了甩衣袖,长身而立,不沾纤尘。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他不徐不疾地念完,啪的一声,合扇。

倏然之间,天地沉入寂静。景琰失了神,怔怔地看茶楼外那一人转过身来,疏狂一笑。日光下他反射着光芒,眼神如剑锋般耀眼。

那人的眼神扫过歌女和老头,扫过茶楼内满地的狼藉,最后不紧不慢地停留在萧景琰的脸上。

他摇头,悠悠叹道:“这世间啊——唯美酒与美人不可相负。”

 

那一年,萧景琰二十九岁,尚未封亲王。

那一年,蔺晨在琅琊山北面高地,建一鸽墓,拜三拜,便下了琅琊山,北去。

金风玉露,惊鸿一面,人间凄惨无数,不及心中哀恸。

是谁和谁,一眼万年,从今往后,载春载秋,辗转反侧,铁马冰河,不得一笑,未曾一梦。

 

 

 

 

(2)旗楼赛诗解君愁

荡漾碧波,映红灯盏盏。萧景琰伫立在风姿楼门口时,眼前红尘万丈蝶恋蜂飞。

身旁那人牵着他的手,景琰咬着牙,无奈在他心底写成了歌。

 

**

 

时光倒转,那过去的几个时辰,恐是萧景琰这辈子经历过的最荒唐的时间。

自二楼翩然而下的青衣人一诗唱罢,扭过头来向景琰和受了伤的歌女好一通嘘寒问暖。景琰还未从他那首侠客行中缓过神来,竟已被上下其手。

一旁的小二和掌柜的一看这青衣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气得把他们几个全都轰出了店,紧紧关上房门。那个叫阿琳的歌女搀着自己的盲眼父亲,捧着断成两截的乐器嘤嘤地哭,呜咽着说她可是辗转了五个茶楼才有一家人肯留她做个卖唱的买卖,如今又被人扫地出门了可怎生是好。

景琰无奈极了,瞪了一眼那毛手毛脚的“侠客”,却见那人竟也没有一丝愧疚,厚着个脸皮哄着哭哭啼啼的歌女,也不知那折扇下,青衣人凑着脑袋在阿琳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吊儿郎当的话,三两下之后居然还给哄成了!看着阿琳破涕为笑,青衣人穿过扇骨直勾勾地盯着景琰看,笑得志得意满。

觉得无趣,萧景琰这就想走,却没想到被拦住了去路。

“好人做到底。”那人一手牵着歌女,一手拽着跟绳子捆着两个闹事的老匹夫,挑眉道,“我们害得小美人没了落脚的地方,总要帮她去了后顾之忧吧?”

他努了努下巴,脚下又踹了那两人一脚,萧景琰怔怔地看着,心想。

“我们???”

 

于是一整个下午,萧景琰被那神秘来客拖着到处走,几番打听也算是弄清了这白杨城明面交易下的几湖荡漾春水。

天雄帮原本是扎根于白杨城及其周边的江湖势力,手上不干净,经常做些黑买卖,然而这江湖上的事只要不祸及根本,官府原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料三年前,北狄内乱,有一批狄人从关外迁入定居在白杨城,形成了一小股新的势力叫狼居,其主为狼主。这个狼主深入简出神秘异常,但手下各个身手不凡,三年后狼居羽翼渐丰与天雄帮一决雌雄,竟将天雄帮整个驱逐出白杨城了。

狼居控制了白杨城的黑白两道之后半年,狼主引了更多渝人狄商来这里交易,久而久之白杨城变得更加热闹,那些从前天雄帮的做的龌龊事情也越来越少了,故而城里城外的人都对狼居是有敬有怕,如若不能依附,也至少绝不得罪。

也许是半年时间太久,今日居然有天雄帮的人带着腰牌大摇大摆地回白杨城,不管此人是有任何居心皆不可被狼主容下,故而才有这今天这一场茶楼闹剧。可那原本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两帮派械斗,如今居然被如此一人横插一脚……

狼居人行事正直却也霸道,这不知从哪来的青衣人绑了他们的人,狼主势必不可能善罢甘休,可狼主会怎么对付他们呢?难道会真的迁怒歌女阿琳,就算不迁怒阿琳又能去哪里继续讨生活呢?

坐在另一个茶楼里,萧景琰细细地琢磨着,未察觉有人给自己倒了杯白水。还陷在思考中的景琰不疑有他,下意识地举杯一饮而尽。清露入喉,他猛然醒觉。

他放下水碗,瞧见水碗后慢慢露出一张放诞不羁的脸,景琰暗捶了自己一把——萧景琰,你这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然而,更多疑窦爬上心头,仿佛这一连串的事情并非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眼前的人大秋天的还哗啦着扇子笑得一脸“奸邪”,行事不羁却武功高强,难道这一趟行侠仗义当真只是一次巧合?

景琰体内的血又热了起来,自皇长兄死后不曾有过的感受,他慌张起来。

看看时辰,天色渐晚,本该是回营的时间。景琰想到战英还在兵营里等自己,北境尚阳军的消息随时可能传来,他不能再耽搁。咬一咬牙,决心不再想此事,他将瓷白的水碗扣在桌上,起身告辞。

“这就要走了?”摇着扇子的浪荡侠客轻道,“大夜将幕,不跟我去看一场好戏吗?”

萧景琰眯起眼睛,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一声轻笑。“今儿是十五。”青衣人说道:“风姿楼的邱白姑娘决意许一波新客入堂,随我去看看吗?”

萧景琰愣了,纵使不擅风月他也知道那风姿楼是何地方,心下恼怒,想着跟这个连名字都不肯宣之于口的人果真没什么好讲。最后扫了他一眼,萧景琰转身走了。

“红日落尽。”摇扇的人在他身后叫道,“风姿楼门口,你回来的。”

景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如果你来——”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大步流星,萧景琰走了。

 

慌乱的脚步掩盖了一些东西,踏进军营的那一刻萧景琰看到红日在天边,终于落尽。

他看到战英牵着一匹马远远地向自己走过来,心,猛跳了一拍。

抢过战英的战马,他向外奔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选择,却只记得——父皇连年的放逐、太子累月的打压和各宫上下不断的奚落排挤都未能在他心中荡起任何涟漪,但在他的心底。

唯心所愿,破一局,救一人。

 

**

 

“蔺晨。”

那人换了一身白衣,肩袖上有清雅的竹纹。散发,折扇,黑色靴子。

他踏着夜色而来,笑吟吟牵起景琰的手,仿佛景琰的出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自曝家门,姓蔺,蔺相如的蔺,单名一个晨。

景琰抽回自己的手想要作揖回礼,蔺晨却抓得越发严实了。皱皱眉,景琰嫌了一声,冷冷回道:“萧炎,双火炎。”

“哦————”蔺晨夸张地哦了一声,躬身一请,“我们走吧。”

风姿楼是一座独门独户的院落,远远地坠在这勾栏长街的末尾上,原本是清静的,只是如果屏了呼吸细细地听,依旧还是能有三两声丝竹乱耳从那烟红酒绿的红帐中漏过来。若不小心听到了,听进了心里,亦还存着三两分撩骚。

一个青楼的大茶壶领着他俩往里进,三转两转,过门廊花园,景琰见眼前的风光竟如江南园林一般小巧别致移步换景,心下暗叹此楼此女的不简单,然而他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带多少银子在身上,也不知这自称蔺晨的人做的是什么打算。

不一会他们便到了地方,大茶壶鞠躬哈腰地给他们开门,蔺晨一抬脚,轻轻松松地踏了进去,景琰换了口气,认命跟上。

屋内的景色令人惊诧,让见惯了金陵穷奢极欲的萧景琰都不得不赞叹此楼之主的千金一掷,整个院楼装饰得匠心独具,清雅别致又不失大气,雕工细琢中点缀着金贵富丽,如若不是蔺晨一开始就点透了风姿楼的深意,景琰绝想不到这居然是一栋青楼。

蔺晨赞叹地鼓起了掌,惹得先到几个公子哥回头瞧他们,景琰警惕地环视一圈,心里暗暗嘀咕起来。

蔺晨却全然不顾,兴致勃勃地拉着景琰高声道:“还好你来得不算太晚,赶得上把诗写上去,你看他们都已经写完了,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可就耽误大事了!”蔺晨问大茶壶要了一支笔,走进了影壁兴致勃勃道:“哟,来看看都写了些啥……”

“你轻点声。”景琰提醒道。

“好好。”蔺晨压低了声音,念念有词,“‘金炉香烬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嗯,这首不错,就是好似有些眼熟。‘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这首更妙,就是看着像是个女诗人写的……”

景琰无奈极了,蔺晨这压低了声音跟没压低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这不,远处已经有几个花花公子投来怨恨的眼神了。

“哟,这有一首长的。”蔺晨念道,“遥……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山西有潘郎?!潘郞?潘郎?!是潘安吗?!”

景琰已经阻止不了蔺晨怪叫,而那一厢边已经有几个公子哥坐不住了,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位公子,对在下的诗可有何指教?”

蔺晨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哪敢指教,诗中之人这般出尘脱俗在下有心结交,只怕这等人物早已登上了琅琊公子榜,看不上在下呢。”

那纨绔子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眼瞅着就要吵起来,大茶壶立刻迎上了蔺晨,劝道:“公子,时辰不早了,您请作诗吧。”

“好。”蔺晨眼珠一转,说道,“劳烦你给我一张纸,我就单独写给你家小姐,可好?”

“哈。”纨绔子立刻讽上一句,“怕是诗太烂,怕写出来贻笑大方吧?”

“是是是。”蔺晨赔笑,取过一张小小的宣纸,匆匆写下两行诗折好交给那大茶壶,“在下学艺不精,至少知道不扰人视听。”

“你——”

“咳。”忽然,萧景琰咳嗽了一声,“蔺晨。”

顷刻之间,门楼中安静了,也不知是不是皇子的威严不自觉地流露,蔺晨终于闭嘴了。

 

**

 

不一会,大茶壶们将影壁上所有的诗都抄了下来,卷进袖子中,躬身退去。

萧景琰将蔺晨拉到一边,躲开那些个杀人的白眼,他真正压低了声音问道:“还不说吗?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蔺晨故作神秘,一柄折扇摇得风流,轻答:“邱白姑娘可是北境几府最美的大名女,才高八斗气质无双,早些年一直与一个神秘的恩客过从甚密,旁人都近不了身,如今好不容易再开楼见客,哪有错过的道理?”

“……”

蔺晨见景琰不接话,笑问:“炎炎可坠过红尘,入过青楼?”

“别废话……”萧景琰一愣,大怒,“你叫我什么?!”

“炎炎啊。”

“你!”

“好了好了,不闹你。”蔺晨见景琰一双眼睛仿佛已经要喷出火来,正经道:“来寻邱白姑娘自是有要事,但这青楼的规矩就是这般繁琐,第一关名为旗楼赛诗,比的是才华,诗词都作不好或有人代笔便立刻出局。第二关便留三两个公子打茶围,品茶对谈,看得是才情。不少青楼还有第三第四关比曲艺棋技,总而言之这花花公子是日日来夜夜来,还真没几个能留到最后见到小姐的,据我所知这百年多来最快能让小姐从那纱帐后出来的是琅琊公子榜第二位的萧景睿,他只用了五个时辰便见到了那位烟姑娘,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景睿原本就是去青楼借酒消愁的。”

冷不防听到了景睿的名字,景琰心里咯噔了一下,掩饰着自己的不安,道:“你倒是清楚。”

“那是。”蔺晨挑眉,“怎么?吃醋了?”

“……哼。”

“这就吃上醋了,也太早了。”蔺晨贴在景琰的耳边,轻轻吹气道:“今次我可要夺了萧景睿这枚功勋,三个时辰?一个时辰?又或者是省了打茶围比琴艺,我只要……一炷香?!”

 

他话音未落,先前退去的大茶壶神色匆匆,推门而入。

“蔺,蔺公子!我们,我们小姐……请您入内一叙!!!”

“什么——?”

 

**

 

在满屋子的人全然震惊的眼神中,蔺晨牵着景琰,温柔地走入了内阁。

下人们给他们斟了茶,又倒了酒,一排三个杯子放在手边。

待到所有下人大茶壶都悄然无声地消失于门外,阁里的珠链才轻晃出声。

扬名天下四国的邱白小姐走了出来,聘婷而立,一揖,一抬头,满是风情万种。

蔺晨看了一眼萧景琰,眼神中满是得意非凡,嘴里慢悠悠说了两个字:“美人。”却也不知说的是谁。

邱白姑娘从怀中拿出一张小小的宣纸,展开。景琰认出那边是蔺晨写诗的那张。

“邱白阅诗无数,难得心头好。”邱白一开口,声音清亮雅致。

蔺晨得意:“过奖。”

结果,邱白姑娘却忽然变了脸,按着那宣纸上的一字一句,念了起来:“一卷风云琅琊榜,囊尽天下奇英才,果然好诗。只是不知蔺少阁主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什么?!”

萧景琰不可置信地盯着蔺晨:“琅琊阁?你是琅琊阁主?”

“不。”蔺晨歪着脑袋,一脸高深,“是少阁主。”

 

一段短暂的沉寂,蔺晨率先打破宁静。

“久闻邱白姑娘无双美名,今日一见果真不虚此行。”蔺晨忽然话锋一转,“只是美人再美,若她心有所属,本少主也不可强求。只是不知邱白姑娘那位多年恩客今日为何会让姑娘重开风姿楼,本少主实在是好奇不过。”

“与卿无关。”邱白冷道。

“哼。”蔺晨笑道,“这天底下的事之于我琅琊阁,怕是没有什么秘密。是吧,狼——主——大——人————”

蔺晨拔高了声音朝后殿喊去,萧景琰瞪直了眼睛,却依旧未见那珠帘后有任何动静。

“蔺少阁主莫要欺人太甚!”忽然,邱白姑娘气势汹汹地拦住了蔺晨的去路,咬牙道,“这里没有什么恩客,更没有你口中的狼主,蔺少阁主若没有其他事,请回吧!”

说吧,邱白猛一转身,摇摇晃晃地便想要躲回内殿。

“邱姑娘。”蔺晨在她身后喊道,“烦请姑娘转告狼主,如今北狄招兵买马蠢蠢欲动,如此时不拨乱反正,静候其坐大声势,那便是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邱白停了一停,未回头,珠帘掀起,发出互相碰撞的声音,凌乱如此时心境,竟有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响。

 

蔺晨悠悠说道:“告诉他,此时站在我身旁的人,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是别人,正是大梁七皇子,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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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么已经8Q了但我毛也没有写,而且这其实是一篇格局很小的文,为什么也写得那么感觉九曲十八弯的,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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